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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者:Waywise--5861

 

大約是1972 年的大年初一,我盼不到新年穿新衣,獨自蹲在家門的門檻上啜泣。隔壁的韋大姐,為了逗我開心,頻頻在我眼前扔甩炮,一個不注意,炮花跳到我身上,燒著了毛衣領口,我嘩啦嘩啦哭了起來,韋大姐挨了她爸媽一頓罵,跑出來看的街坊鄰居紛紛說會回家去幫我找一件漂亮衣服來「彌補」我,這麼一鬧,本來說今年沒衣服給我穿的媽媽,突然神速地翻箱倒櫃找出了一件半新的紅色絨布大衣。當這件充滿樟腦丸味兒的大衣套在我身上時,我聽到大家的讚美聲:「好漂亮啊!」「一定是你媽媽早就為你準備好了的!」然後,韋伯伯推著韋大姐過來向我陪不是,我手上緊緊抓著眼淚「賺」來的糖果藏在新衣的口袋中,就在這時,據說同村在軍聞社擔任攝影記者的王化他爸爸,拿著相機對著我和韋大姐說:「笑一個!」那一刻,就此成了永恆。若非王叔叔贈予,我少之又少的童年畫像,也不會有這麽可貴的一筆。

 

an old picture with next door neighbor.jpg  

物資缺乏的那個年代,眷村孩子吃飯都得靠「補給證」去領米領糧,衣服更是這家不要的給那家,大的穿不下的給小的。我母親是裁縫,我前面又有三個姐姐,不太可能沒有衣服穿,所以那年我盼呀盼的盼到果真得穿破毛衣、以及別人給的開口笑的舊皮鞋過年的「噩耗」時,覺得自己真像「孤雛淚」的主角啊!向來率性的韋大姐,覺得我大年初一哭喪著臉太掃興,「修理」我的結果,你看看她的表情,是不是有點兒嘔?韋大姐的裝扮,在當年算很時髦了,配上她前衛的髮,俏麗的夠叛逆!我倆站在鞭炮碎片中,背景是韋家,春聯應該也是韋伯伯自己寫的?那年頭興自家寫自家的春聯,或找學識好的鄰居代寫,我父親常擔此任務,但這張照片上的字不像他寫的。「萬象回春」是橫批,下聯是「福耀常臨積善家」,不知現在誰能對出被遮擋住的上聯來?兩根竹竿是曬衣服用的,英文俚語說”Don't air your dirty laundry in public.”(勿公開晾你的髒衣服)但在我們眷村是藏不住什麼隱私的,尤其是緊挨著的左鄰右舍,彼此的底細瞭到心照不宣!門口的那條小水溝招蚊蟲垃圾,後來填平了。紅磚牆之後怎麼了? 我的記憶已模糊

 

5866留言的Lily,是韋大姐唯一的妹妹,我們都跟著韋家喊她「小妹」,小妹上下都是韋家壯丁。 Lily姐不僅是韋家的榮耀,也是我們宣武和大寮眷村的榮耀。記得她大寮國中畢業考上省高女時,我們都覺得好光彩啊!我常看Lily姐在低矮窄小的書房裡挑燈苦讀,有時我們互串門子,Lily姐的話題多是憂國憂民,清楚記得在一次批判時事之餘,Lily姐發下豪語,拉著我說:「將來我們回來選大寮鄉長!」結果,聽說Lily姐拿到博士學位後,高就於中華民國第一府--總統府,大寮鄉長的位子,就讓賢了?


很懷念韋伯伯!那時晚飯後,大人們常在自家門口聊天。韋家的晚飯總是比我們家的早,有時放學回家就聞到韋媽媽燉的紅燒肉香,而韋伯伯也常在吃飽後站在家門口乘涼。記憶中他總是穿著白色汗衫繫著高腰褲帶,雙手捧著肚子,靜靜看著門前人來人往。有時我還沒來得及向他問安,就看他笑著對我招手:「小兔兒,來!」韋伯伯是安徽人,濃濃的皖腔讓我一直以為他在叫我:「小臭兒!」所以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和他的對話就是從:「我才不臭!」開始。媽媽常說韋伯伯幫了我們家好多,尤其是我父親派駐在外島時,家裡孩子生病,總是韋伯伯用他私人的關係,安排我媽和孩子搭乘交通車去就醫。我們真是欠我們的好鄰居好大的人情。

 
往事歷歷,想起眷村的生活,很難不想到我們家的左鄰韋家。韋伯伯的鼾聲、韋媽媽的飯菜香、韋大姐的特立獨行、韋家哥哥和龍家哥哥的互挑、韋老五的蛻變,當然還有韋爸韋媽最疼的掌上明珠-韋姐Lily .能在5866與你重逢,很是驚喜!腦海中正閃過韋爸帶你們一家去聽戲的影像,So sweet!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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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zyi586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5) 人氣()